层层叠叠的乌云已经布满了第七网格的天空,谁也说不准大雨会在何时来临。
“嗞——嗞嗞——”
正在全城范围内循环播放避难通知的广播声突然间停止了,像是被谁从源头处彻底关闭。
“嗞嗞——嗞……这座,城市的,居民们……”
嘈杂的电磁干扰声终于消失了,但广播里却传出了一个陌生的沙哑声音。
城市里正在不慌不忙地进行避险的人们,一个不差地全都听见了这如猫抓般难听的声音。
没人会想到这竟是一个即将带来毁灭的恶魔之音,所有人都只是将这当做了一个过火的恶作剧。
“秉,吾主之名,光耀吾主,以,恶魔之力,清剿恶魔……”沙哑干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吟唱着,“为了,挣扎于,水深火热,的人民!为了,破碎于,千疮百孔,的大地!”
“吾愿,承此罪恶,降下,吾主之,怒火!”
“此刻!审判!”
在广播中的豪言落下时,一阵诡异的口琴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琴声低沉又哀婉,浸入心扉,如海妖所唤起的潮汐,顺着血管与神经涌上了大脑。
在全城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股强大的精神冲击顺着广播的声音,侵袭了所有的异能者,精神力弱小的异能者全部无一幸免。
防空洞大门前——
保护着居民们进行避难的枫晞和叶瑶停下了脚步,而刚好赶到的夏青璃却被脑中的另一个声音所唤醒。
“你们怎么了?”夏青璃走上前晃了晃有些不对劲的枫晞和叶瑶两人。
“……吾主,万岁……”枫晞和叶瑶目光呆滞,愣愣地转身,同时朝夏青璃挥出了刀。
大街上的某处——
“遭了遭了!这回要挨骂了!”罗金急急忙忙地抱着篮球朝最近的防空洞跑去,要不是唐劲毅硬拉着他来打球恐怕也不至于把演戏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吾主……”本来还跟在罗金后面一起跑的唐劲毅突然停了下来,嘴里还神神叨叨着什么。
“喂,你咋啦?不想活了别拉着我一起啊!我们班主任可比你们的恐怖一百倍!”罗金拽了拽唐劲毅,可对方却纹丝不动。
“……万岁……”唐劲毅突然将头扭向一边,死死地盯着角落里的人影。
“哼,失智的蠢货。”
角落中电光一闪,朝着唐劲毅扑来。
城市里负责保护市民的异能者突然失去理智,开始自相残杀,这巨大的变故引起了全城的恐慌。
城中的所有组织团队也纷纷行动起来,没人愿意看着这场事故酝酿成更大的灾难。
一时间,第七网格乱成一团。
不过好在失控的异能者只会攻击其他异能者,普通人则不会成为其目标,这倒是让第七网格有了喘息的时间。
很快,青帮、雇佣兵团、城防军迅速控制了组织内部的异能者。
然而这却并不能遏止事态的持续恶化,越来越多的异能者伤亡在城里出现,这给了本就武力短缺的第七网格一个沉重打击。
枫子云也听见了这诡异的琴声,但他却不知道城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以及自己的[病变魔体]其实并不是异能。
“这把枪,是我的姐姐送给我的礼物。”千穗闭目良久,终于打破了沉默,“而我用它来破除了这笼罩我整整十九年的阴影!”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让自己最后的血亲死在了自己手里!”枫子云咬牙道。
“号角已经吹响了,这个城市将会被这场海潮淹没!!”千穗突然癫狂地大喊。
外面的街道上很快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暴雨声。
“疯子……你真是疯子。”枫子云愣愣地看着千和的身体逐渐冷去。
千穗咧着嘴,专心地为手枪装填子弹,即使是脚边躺着自己的亲姐姐。
枫子云让士兵们退开到一旁,不允许他们开枪。
“你!耻辱!你丧尽了千家的脸!!”老布在亲眼目睹了儿子的尸体后,又看着自己效忠半辈子的主人死在自己面前,老布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老布发了疯般朝千穗扑去,却被一枪打中了腿部,咚的一下栽倒在地。
“我没有疯,我只是认清了人的一生。”千穗转而冷静地说着,再度为手枪装填子弹,“不为道德所束缚,不为法律所禁锢,不为爱情所困扰,不为目的所迷茫。”
“这就是你要的自由?是那个人教给你的自由?!”枫子云上前一步,却被千穗举枪指着脑袋。
他并不怕死,而是想要在一切被打乱之前挽回千穗。
“人生是没法重来的,贪婪残暴又有何不可?想做什么就去做,这是他教会我的,这是我唯一的信仰!”千穗笑着,任由眼泪流下,反正迟早也会干涸。
“为了追寻那病态的自由就可以将这个城市推入火坑吗?!”枫子云紧紧握着拳头。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定下的条条框框?你追求的不也是留下些什么吗?我们不应该是同类吗?”千穗微笑着走向了枫子云,脸上的血迹却让这笑容变得无比诡异。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同类,在我看来,这样的你只不过是在作茧自缚罢了。”枫子云甩开了千穗伸来的手。
“为了杀戮而杀戮!为了报复而报复!没有任何客观的理由,只是因为我所追寻的自由源于每个人内心的黑暗中一闪而过的恶念,我只不过试图将它们牢牢地抓在手中而已!我不管你们对我的评价如何,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千穗恼羞成怒般抓住了枫子云的衣领,明知这把手枪打不死枫子云却还是抵在了他的胸口。
“可笑,来啊,你要是打死我能解气的话就开枪啊?”枫子云动也不动,就这样让千穗抓着自己。
“可恶啊!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拿命来教育别人啊!!”千穗气急败坏地松开了枫子云,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枫子云顿时被踹出去,屁股在地上滑了半米。
“就只是这样而已?”枫子云摇摇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手里却拿着刚从千穗手中夺过的枪。
“杀了我?然后去阻止那个神秘的家伙?”千穗轻蔑地冷笑着,“你们的脑子也只会装着这种无趣的仇恨而已啊~”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枫子云也笑了笑,举起了手里的枪。
“砰!”
子弹擦着千穗的耳廓,打在了身后的地上。
“把她关起来,直到她的精神恢复正常为止。”枫子云无情地将千穗推到一旁,很快就有几个士兵上前将她压制。
“为什么要放过我?”千穗笑着问道。
“你还有用,杀了你未免太不值了。”枫子云背对着千穗,看也不看她一眼。
“呵呵……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想要一个有窗户的房间。”千穗被押着走向了大门。
“别做梦了,在阴暗的地底下度过你的余生吧。”枫子云闭上了眼,将手里的袖珍手枪扔到地上。
“啪嗒——”
“没关系,我会等你改变主意的~”这是千穗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老布双目通红,像是燃烧着一股火焰。
“啊!!为什么!!”老布拖着受伤的腿爬上前,抓住了枫子云的衣角,“你和她是一伙的!对不对!!”
“……你现在自由了,不用再为千家卖命了。”枫子云低头看着神情激动的老布冷冷道。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放过她?!”老布依旧不依不饶。
“……无关人员可以离开了,我还有事情要做。”枫子云毫不留情地推开了这个失去一切的老人,“你们几个,把他带走。”
“是。”
“放开我!!啊!!你们会遭报应的!!”
枫子云揉了揉太阳穴,独自朝着楼上跑去。
回荡在城里的琴声已经停止,但动荡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等到枫子云终于来到楼顶的广播站时,却发现等候在此的并不止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少年。
夏青璃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被扔在一旁。
而枫晞和叶瑶两人却只有冷漠的眼神,一左一右地挡在少年和枫子云之间。
“……你就是‘工程师’吧,你做了什么?”枫子云看出了异样,并没有直接走上去。
“唤起,他们,内心的,恶魔,来拯救,这座城市。”少年的喉咙里像是被灌了铅,发出的声音破碎又沉重。
“嘭——”
少年身后的落地窗外突然撞进来一头血雁,破开玻璃屏障后稳稳地落在了几人面前。
这头不知从哪里出现的血雁并没有攻击众人,而是将握在双爪中的张小飞和青花平放在地面,随即俯下身子缓缓地化为了人形。
“吴医生?你原来也是……”枫子云看着那头血雁变成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对方推了推眼镜,并不搭理枫子云。
青花也反常地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将张小飞拖到了‘工程师’的面前。
“枫子哥!这是怎么回事啊!!”张小飞却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了原状,强大的精神力让他免受了这覆盖全城的精神攻击。
“……不知道,这就是‘工程师’的异能吧。”枫子云警惕地看着少年,生怕他会再搞出什么名堂。
少年手中握着那把口琴,看着枫子云和张小飞两人说道:“不用抵抗,也没有必要逃,[海妖]的力量会撕开你们的意志和武装。”
少年的嘴并没有张开,但两人却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意外地完整又清脆。
“通过精神力直接沟通你们的意识,这种类似的能力你们应该在身边见过了。”
经过‘工程师’的提醒,枫子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在守城战时表现良好的喇叭女。
“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抵抗这股力量,我很满意你们都有资格。”
“成为我的心腹,如何?”少年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呵呵,容我拒绝。”枫子云毫不犹豫地就否决了他的邀请。
“这样啊,那就只好令你们屈服了。”少年冷冷道,“我的眼中可容不下任何不听话的棋子。”
“唰——”
一瞬间,枫晞和叶瑶都朝枫子云举起了刀。
枫子云紧紧皱着眉头。
“巧了,我的地盘上也绝对容不下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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